>曾经带领战队夺得世界冠军的天才队长顾染，

>因手伤退役后竟被全网嘲讽为最大叛徒。

>直到某天直播中，昔日对手们忽然集体闯入镜头跪地哭喊：

>“求你别装了！当年不是你一打五虐得我们叫爸爸吗？”

>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——

>而顾染默默看了眼银行卡余额：“演不下去了……该找谁结一下影帝工资？”

雨水敲打着出租屋的窗户，连绵不绝，像是要把这老旧窗框最后一点粘合剂也冲刷干净。室内光线晦暗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幽幽映着顾染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
屏幕上，正是《终焉纪元》世界赛决赛的最后一刻。他曾经的ID“RAN”，操纵着那个曾令整个联盟闻风丧胆的暗影刺客“夜鸮”，如同鬼魅般切入敌方后排，刀刃亮起必杀的冷光——然后，画面骤然凝滞，刺客的动作僵在原地，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。下一秒，灰色的“失败”二字炸开，占据了整个屏幕，也引爆了积压已久的、海啸般的恶意。

弹幕疯了似的滚过。

“[屠龙少年终成恶龙？不，他本来就是条虫！]”

“[一厘米空大？我奶奶上都比他强！这没收钱我吃键盘！]”

“[”

“[废物顾染！断手顾！炎煌的千古罪人！滚出电竞圈！]”

“[听说他签了外围，赌自己输，别墅靠海了吧？]”

“[管理层赶紧查啊！这种害群之马不配活着！]”

污”

污言秽语，诅咒谩骂，几乎要将那小小的直播界面撑裂。偶尔有几条微弱的，“也许真的是手伤……”“Ran神以前……”，也瞬间被淹没，连个水花都看不见。

顾染靠在廉价的电竞椅上，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他看着那些飞速跳动的字符，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枯井。只有搭在鼠标上的右手，几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，指关节处微微泛白，那是旧伤留下的印记，每逢阴雨天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。

他没关弹幕，也没关网页。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，切到了另一个标签页，那是一个线上银行的查询界面。余额显示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：376.51。网银页面旁边，还开着租房网站的信息，红色的“本月租金逾期警告”异常刺眼。

房租……母亲的药费……

他轻轻吸了口气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伸手拿过桌角那瓶开了封的廉价止疼片，抖了两粒出来，也没用水，就那么干咽了下去。药片的苦涩味道在舌根久久不散。

桌上的老款手机震动起来，屏幕亮起，来电显示是“李经理”。顾染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，直到铃声快要歇了，才慢吞吞地划开接听，点了免提。

“。

“喂？顾染！”一个略显尖利的中年男声立刻冲了出来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，“你怎么还没开播？合同怎么签的你忘了？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？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身价千万的大明星呢？平台给你口饭吃你就得感恩戴德！赶紧的，上去挨骂也是流量！黑红也是红！”

顾染没说话，目光落在显示器下方摄像头的位置。那里贴着一小块黑色的电工胶布，遮住了镜头。自从退役后，他就再没用过它。

“。

“听见没有？别给我装死！你那点破事……”

顾染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低哑，带着刚吃过药的疲惫：“知道了。”

不等对方再咆哮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房间里重新只剩下雨声和屏幕上无声滚动的谩骂。他沉默地看着那条“[断手顾还敢开播？脸皮比城墙厚]”的弹幕飘过，然后移动鼠标，关闭了决赛录像的网页，点开了直播软件。

犹豫只是一瞬。他抬手，慢慢撕掉了摄像头上的黑色胶布。灰尘在光线中飞舞。他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，那张曾经出现在各大电竞媒体头条、如今却显得过分苍白和削瘦的脸，出现在了直播画面的小窗口里。

没有标题，没有背景音乐，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
几乎是寥寥几个蹲守的黑守的黑粉涌了进来，嘲讽的弹幕开始零星出现。

“[卧槽？真开了？脸都不要了？]”

“[来看看著名演员今天表演什么节目？]”

“[手残了就来网上乞讨了？]”

顾染无视了它们，视线扫过旁边另一个显示屏上的游戏客户端。好友列表里，大部分ID都是灰暗的，只有一个顶着“Storm”前缀的亮着头像。那是他曾经的老队友，现在的炎煌战队队长赵烈。他正处在队列等待中。

顾染移动鼠标，点下了单排匹配的按钮。

就在排队读秒即将结束的前一刻，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诡异地开始跳动，几十，几百，上千……增长速度极不寻常。一些带着熟悉前缀的账号进入了直播间——

“[Sky]”、“[Titan]”、“[Royal]”。

这些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豪门俱乐部标识。

弹幕稍微停滞了一瞬，连黑粉们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。

“[？？？什么情况？]”

“[Sky的官号怎么也来了？来看笑话？]”

“[不止Sky，Titan，Royal……好几个队的人都来了！]”

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，一连串炫目的特效金光猛地炸满了整个直播屏幕！

【用户“SKY_Flame”赠送给主播“RAN”一发“超时空战舰”！】

【用户“Titan_Ares”赠送给主播“RAN”一发”一发“超时空战舰”！】

【用户“Royal_Knight”赠送给主播“RAN”一发“超时空战舰”！】

……

价值五千块一发的礼物标志接二连三地霸屏，金色的舰船模型呼啸而过，将原本稀疏的弹幕区彻底点燃。整个直播平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额打赏惊动了，无数观众顺着全站广播涌入了这个小小的直播间，人数指数级飙升，三万，五万，十万……

所有人都懵了。

“[我草！宇宙！宇宙战舰？！还是十连发？！哪个神豪？”]

“[不对！是Flame！去年世界赛FMVP！还有Ares！Knight！全是各大赛区的明星选手！”]

“[他们疯了吗？给‘演员’顾染刷礼物？！”]

“[是不是官方号被盗了？？？”]

混乱和猜测达到顶点的刹那，顾染身后那扇薄薄的、漆皮都有些剥落的出租屋房门，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。

咚！咚咚！咚咚！

不是敲门，更像是有人用身体在撞。

顾染微微蹙眉，刚想回头去看——

“砰！！”

一声巨响，老旧的木质门锁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，门板猛地向内弹开，重重砸在墙壁上，震落一片墙灰。

门口，挤着三四个人高马大的身影。他们穿着各自战队的队服，头发被雨水淋得透湿，紧紧贴在额头上，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，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惊恐和崩溃，胸膛剧烈起伏着，大口喘着粗气，像是在亡命奔逃。

为首的那个，赫然是刚刚在游戏里排在对面、现在应该在韩国基地的SKY战队王牌，Flame！他身边是欧洲Titan的核心Ares，北美Royal的队长Knight……

全都是当今《终焉纪元》职业圈最顶尖、最有名气的一线巨星！

此刻，这些星光熠熠的选手，却像一群吓破了胆的孩子，红着眼睛，不管不顾地冲进这间狭窄、简陋的出租屋，甚至没人去在意脚下踩碎了一个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泡面纸桶。

Flame第一个扑到顾染的电竞椅旁，膝盖一软，“噗通”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瓷砖地上，双手死死抓住顾染的胳膊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，用蹩脚的中文嘶喊：

“Ran哥！顾神！求你了！别再演了！我们错了！我们真的知道错了！”

他身后的Ares、Knight等人也跟着齐刷刷跪下，围在顾染身边，语无伦次地用各自的语言混杂着哀求：

“装不下去了…真的装不下去了！”

“当初是你一个人！在训练赛里把我们五个当猪杀！虐得我们叫爸爸！”

“是他们逼我们发誓保密的！说只要你退役就给我们资源倾斜…”

“放过我们吧顾神！求你回来！或者至少…至少告诉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肯原谅我们？！”

屋子里回荡着这群大男孩崩溃的哭喊和哀求，混合着窗外凄冷的雨声。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，忠实地将这一幕——这几位叱咤风云的职业选手，跪在衣衫陈旧、面色苍白的顾染面前痛哭流涕的景象，同步传达到了数以十万计观众的屏幕上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
直播间彻底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，弹幕出现了长达两三秒的真空。紧接着，便是足以让服务器卡顿的恐怖洪流，以排山倒海之势彻底淹没了画面！

“[我！！！！的！！！！妈！！！！呀！！！！]”

“[我在做梦？？快掐醒我！！Flame给顾染下跪？？]”

“[训练赛一打五虐得他们叫爸爸？？？保密协议？？？]”

“[所以顾染没演？？他妈的他是被联盟和这些逼联手做掉的？？]”

“[全网唾骂的‘罪人’，其实是特么的受迫害的上帝？？]”

信息量太大，太过骇人听闻人听闻，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过载，疯狂刷过的问号和惊叹号织成了一片白色的瀑布。

而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，顾染缓缓低下头。

他的目光掠过抓着自己手臂的、Flaine那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，掠过眼前这几张涕泪交横、写满恐惧和恳求的年轻脸庞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。既没有被没有被平反昭雪的激动，也没有面对仇人的愤怒。

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
然后，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，近乎耳语般地喃喃道：

“……演不下去了么。”

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
下一秒，他抬起眼，视线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，落在了桌子另一边，那个依旧顽强显示着“376.51”余额的二手显示器屏幕上。

他歪了歪头，对着空气，或者说，对着冥冥中可能存在的某个“雇主”，用一种带着点疑惑，又有点认真商量意味的语气，轻声问道：

“那……找谁结一下我的影帝工资？”

屋子里，选手们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和粗重的呼吸声。

屏幕上，金色的礼物特效还未完全消散，新的弹幕狂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刷新着这个世界对“真相”的认知。

雨还在下，密密地斜织着，将这间破旧出租屋里发生的一切，包裹成一个光怪陆离、却又真实无比的谜团。